“风晚来……”卫渊面上和额间都布满了细汗,他嘶哑着声音,“我看十年前你没从观星台上摔死,反倒把脑子摔坏了吧?”
风晚来挑了挑眉,“看到师兄还这么伶牙利嘴,我这个当师弟的,真是打从心底里开心。”
“对了——”他抓住卫渊的胳膊,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力气起身,直直把人往窗边带,“师兄啊,你不如来看看,现在身在何处。”
卫渊几乎是被拖行着,踉跄地来到狭窄的窗前,风晚来一手扣住他的后颈,迫使他趴到窗台上。
透过逼仄的窗,入目的是零碎的星空。
“还记得吗?”后脖颈传来风晚来指尖的温度,那只纤柔的手在他裸露的皮肤处徘徊游弋,卫渊感到背脊一阵恶寒。“十年前,师兄在这里害得师父爆体而亡。唔……不过师兄这样铁石心肠,大抵是不记得了。哎呀,你看,你的几个小徒弟还在那若无其事练剑呢……”
风晚来啧啧几声,“师兄不妨向他们呼救试试?”
卫渊看着远处几个星缈弟子,身体不自觉瑟缩起来。
风晚来哼笑着,“啊,我倒是忘了,师兄现在可是整个武林的笑话呢。”他瞥了眼卫渊苍白的侧脸,如何用言语挑动这人的情绪,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。
“那些招式是师兄教的?”他凑近卫渊,“真可怜,资质那么平庸,这辈子都成不了气候吧?就跟……就跟师兄一样。”
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在卫渊颈窝,卫渊猛地挥手挣开风晚来的桎梏。风晚来笑吟吟松开手,他便步幅不稳地摔在地上。
“咳、风晚来……”卫渊跌跌撞撞爬起身,赤红着眼睛,“我卫渊资质是不如你,如今技不如人落在你的手上,成王败寇,你要杀要剐,给我个痛快就是!至于十年前的所作所为,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,但我大可以告诉你,我从未后悔过哪怕一个时辰!若再来一次,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抉择!你没必要絮絮叨叨,说那些个劳什子话来激怒我,我也没有耐心听!”
他一口气说了很多,随后气喘吁吁,摇晃着往门外走了几步。他本想挺直腰杆,却还是因体力不支,狼狈万状地倒了下去。脚踝处传来一阵凉意,身体被人生生往后拽去,然后他整个人被用力甩到了床上。
冷硬的床板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,卫渊咳嗽了几声,吐出几口血沫来。
风晚来倾身按住卫渊,“小影,”他一手扯开那被血渗透的衣服,随意扔到一边,“把那玉匣给我。”
一直冷眼旁观的随影终于还是叹了口气,他从带来的物什中拿出风晚来索要的玉匣,玉匣寒气森森,躺在他的掌心,他犹豫着将其打开,里面躺着八枚闪着精芒的银针。
卫渊心知不妙,“你要干什么?——”他抬腿想踢开风晚来,却被对方用膝盖狠狠抵住下腹压住,一时间动弹不得。“放开我!!风晚来!我要杀了你!杀了你!——呃啊——!”
银针没入他的腰窝,随后便是钻心刺骨的痛,但比那疼痛更难忍受的,是一阵阵诡异的麻痹感正自他的腰际快速扩散至全身。
“放手……啊……”卫渊无力地挣扎着,风晚来却只是回身又拿起一枚银针,他在卫渊胸口处丈量了片刻,随后对准穴道将银针刺进。那银针只入肉半寸,便倏忽间如活物般整根没入,顺着经脉直冲卫渊的气海丹田。
卫渊痛得失声惨叫,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,细密的血珠自那银针没入处迸出。几欲晕厥间,他听到风晚来在他耳畔用风淡云轻的口吻问道:“师兄知道当年师父为什么不论如何,都不教你「星奔川骛诀」的后四诀吗?”
他惶惑地抬眼,随后又被体内乱蹿的银针折磨得抑制不住地在床上痛苦翻滚。“我不知道、我不想知道!”卫渊用仅有的清明,断断续续说着,“你今日……呃——今日不杀我,来日……来日我定要你百倍、千倍奉还……!”
风晚来移开目光,冷森森道:“小影,你按住他。”
卫渊一听,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,却正好一头撞进了风随影的怀里。随影亦是一愣,本能地伸手将人搂住。卫渊此时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,力气也所剩无几,高大的身形像孩子一样蜷缩在随影的怀里,身体不住地打着哆嗦。
风晚来看了眼抱在一起的两人,冷着脸拿过玉匣中的又一枚银针。他一边将银针刺入卫渊的穴道内,一边愈加阴寒地开口:“当年,师父在教授我后四诀之时,发现我每每练完必遭反噬,故而开始怀疑那后四诀中是否暗藏玄机。十年前的武林大会,他执意带我前去,正是为了与几个武林好友共同商讨此事。”
“后来,师父在友人的引荐下,带着我去了玉音阁老的隐居之所。说来也巧,我竟在那里,与失散多年的弟弟相认了。”风晚来笑了笑,手执银针滑过卫渊痉挛的背脊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