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此时房门被扣响,外面传来听剑的声音:“主人。”
“进来。”
听剑应声而入,带上房门对元念卿道:“前后门从白天就有人盯,应该是知道你要来。”
元念卿像是早有所料,并不意外:“要进来吗?”
“没有,都是远远看着。”
“有能出去的路吗?”
“我找了两条:一条从西北角翻出去,外面是一片竹林,径直到大路,再往北走就是静塘县;一条从东墙翻出去,穿灌木丛进烟柳村。”
元念卿想了想:“距离静水最近的是哪条路?”
“烟柳村,进村就能看到静水河道。”
元念卿点头:“就从东墙走。”
和上次一样,元念卿和白露半夜起来换好衣服带上包裹,跟在听剑后面,等元崇将护院支开,接连翻墙而出。穿过茂密的灌木林,听剑将他们送至村外,才原路返回。
此时子时已过,正好到了八月初一。
元念卿得意道:“说了生辰带你出来,没骗你吧?”
时间算得那么准,白露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愁:“接下来去哪?”
“我们要沿着静水走,打听一位老者下落。不过今天先不想这些,开开心心玩一天再说。”
他觉得不妥:“一共出来三天,再减一天够用吗?”
“谁说一共出来三天,三天之后只是暂时回去看看情况,重新安排好还要再出来。而且——”元念卿说到这里隐去笑意,“我打算带你回趟清泉县。”
白露愣了片刻,恍然大悟道,“难道你已经查到我爹娘下落?!”
元念卿并没有肯定:“卷宗上有你父母尸身被领走的记录,我查了一下,应该是你父亲的同乡。”
听到这个消息,白露喜忧参半:“原来娘也……”
“你娘贞烈,早在抄家的兵丁赶到之时,就已悬梁随你父亲而去。”元念卿惋惜道,“其实你爹定的是从犯,罪不诛三族。抄家之后应该会和林家一样,奴仆按契约遣散或是充官,亲眷子嗣十二岁以上随官发配,十二岁以下贬入贱籍。所以你娘如果活着,也是要配发到苦寒之地,由官府出面婚配他人。”
“以我娘的性子,改嫁他人对她来说肯定生不如死。”母亲十分在意品性名节,不但以身作则,也处处要求他注重礼义廉耻。不过这些在元念卿面前反成了文酸陈腐,小时候时常笑他像个小老头。
“不管怎样,今天先把这些都抛下。”元念卿拉起他,“玩才是最要紧的!”
话是这么说,可眼下深更半夜,周围黑灯瞎火,走在路上都觉得渗人,白露想不到他们能去哪玩。元念卿只顾带他往前走,借着村中几户农舍亮着的灯光穿出村子,来到河岸边。
河边倒是不那么安静,许多鸣虫正叫得欢,河上渔火点点,还隐约有提灯的人影。
白露看到灯火心里踏实许多:“这些都是半夜行路的船吗?”
“看着不像。”元念卿摇头,“要是夜间赶路肯定不会像这样飘在水上不怎么动,这些更像是渔船。幽州水多,入秋之后河鲜十分肥美,我听说有些鱼喜欢昼伏夜出,需要半夜下网才能捕到。”
他也是头一次听说:“你不会是想来这边捕鱼吧?”
“有何不可?万一能抓到什么稀奇的鱼一饱口福,也算不虚此行。”
正说着前面有艘船缓缓靠到岸边,有人提灯从船上下来。
他们赶紧跑了过去,只见一个中年汉子赤脚站在浅水中,正用木棍拨开草丛仔细翻找。
元念卿上前抱拳拱手招呼道:“这位大哥。”
汉子用灯照了照他们:“怎么大半夜还跑出两个道士?”
“我们是来烟柳村找人的,结果人没打听到,又不知道投宿的地方,就跑到这边来了。”元念卿将编好的原委道出,“看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,所以过来问问。”
汉子觉得他们是好意,也就放下戒心:“我不是在找东西,是在抓蟹。”
元念卿立刻来了兴致:“难道是在抓河蟹?”
“正是河蟹,你们要是想解馋,天亮之后到村里的食肆就能吃上。”
“解馋倒是不急,大哥能不能教我们抓蟹?”
“教你们?”汉子狐疑地打量起他。
“我们不是为蟹,就是第一次来这边好奇,若是抓到了蟹全都归你。”
这话说得汉子有些心动:“当真全归我?”
两人一头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