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顶传来淡淡的笑意,呼吸均匀,仿佛睡着了的人突然出声:“你是蚯蚓吗,拱来拱去。”
郁燃愣了下:“我吵到您了吗?”
“你说呢?”
“抱歉。”
“过来。”顾雁山依旧闭着眼睛。
郁燃迟疑片刻,小心贴了过去,摸到顾雁山胳膊,双手环上去。
“手这么凉?”顾雁山在被子里抓住郁燃的手,干燥温暖的掌心将他发凉的指尖握住。
他侧身,将郁燃往怀里按了按。
郁燃额角贴在顾雁山肩头,鼻尖顶在他心口,两个人的距离明明前所未有的近,双方之间却没有任何缱绻的气氛。
“我听说你这些天在家里几乎都没怎么睡?”同样几乎通宵未眠,顾雁山的声音却听不出困倦与否,“不习惯?”
“没有,”郁燃沉默半晌道,“我只是睡不着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害怕吧,”郁燃轻声,“从我知道自己不是凌叶那天开始,我就一直生活在恐惧里。”
有些话,一旦开了口好像就没有那么难以倾述。
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,郁燃从未对谁倾诉过当时的茫然和痛苦,讲到后面他都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戏,还是借着这个理由真情流露。
随着情绪流出,他也逐渐困倦,声音渐渐低下去。
郁燃睡着了。
顾雁山睁开眼睛,眸色清明。
他看了郁燃片刻,抽身离开。
随着房门轻阖,床上原本熟睡的人,同样掀开眼皮。
顾雁山没有和他人同塌而眠的习惯,郁燃亦然。
顾雁山走后, 郁燃也没有睡很久。
他并不能在充满着顾雁山味道的陌生环境里,坦然安眠。
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,躺到仿佛每个毛孔都沾染上了同顾雁山相同的沉香味, 才缓缓坐起来。
屋里没有观众, 他依旧十分入戏, 对着空荡荡又没了温度的身侧茫然了几瞬,唤着顾先生出了门。
管家将他领进餐厅。
顾雁山正在用餐,餐刀摩擦餐盘发出轻微不算悦耳的声音, 他看向郁燃,手里的动作没停。
“醒了?”顾雁山问,“睡得好吗?”
郁燃点点头,管家替他拉开餐椅。
“过来。”顾雁山在他坐下前出声。
这是一张长形的餐桌,顾雁山坐在主位, 郁燃的位置在他右手侧。
在顾雁山回来前, 郁燃一个人坐在这张餐桌的这个位置用餐。
宅子里的管家们训练有素,走路无声,永远保持着绝对的安静, 就连吃饭也被其衬托出几分寂静的压抑。
即使菜品花样百出,郁燃也胃口寥寥。
他看向顾雁山。
男人向他伸出手,掌心向上悬在半空, 郁燃小心地把手放上去。
顾雁山捏了捏他的手指, 笑道:“刚起床手就这么凉, 你是什么变温动物吗?”
他没怎么用力, 只是轻轻牵引了一下, 郁燃跟着他引导的动作,坐进了顾雁山怀里。
男人大腿结实有力,还很暖和。
郁燃乖乖坐着, 一只手仍然被顾雁山握在手心,他说:“家里空调太低了。”
“怕冷?”顾雁山问。
“有一点。”郁燃说,“地下室温度很低,又潮,我不是很喜欢。”
顾雁山只看了一眼管家,后者便心领神会,转头吩咐人调整空调温度。
顾雁山又问:“还有别的吗?”
郁燃侧坐在他怀里,手里握着刀叉,顾雁山从后面握着他的两只手,下巴垫在郁燃肩头。
说话时,下颌顶着锁骨,有些硬,也有点疼。
他却极有闲心和耐心,分割好食物后,插起一块送至郁燃唇边。
郁燃含住,小口咀嚼着,咽下去,摇了摇头。
顾雁山就这样一口一口喂食着郁燃,盘中食物减少了三分之一,郁燃吃饱了。
顾雁山没再勉强,他放下餐刀,圈住郁燃腕骨。
细细一根,顾雁山两根手指圈住尚有结余。
他另外一只手扶在郁燃腰侧,往后一滑,虎口卡在后腰,拇指和中指轻轻一量,能将他的腰完全握住。

